勇敢去生活

继天气恶劣、供氧不足、地震雪崩之后,

“拥堵”很可能成为珠峰第四大致死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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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春日下的珠穆朗玛峰迎来登山季,大批登山者涌入尼泊尔和中国西藏。多数人会沿着尼泊尔东南山脊和中国西藏的东北山脊突破,但也有少数派会选择自己的路线,其中就包括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师科里·理查兹(Cory Richards)和拥有丰富经验的厄瓜多尔登山家埃斯特班·“托波”·梅纳(Esteban “Topo” Me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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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里·理查兹(左)、埃斯特班·“托波”·梅纳和他们的新路线


两人选择了北坡之上的一条自然线,曾经有人尝试过这条从大本营到东北山脊6500英尺海拔之上的线路,但最终以失败告终。这还是10年来首次有人选择新线路,上一次在珠峰完成新线路的开辟还要追溯到2009年西南坡(西南坡到西山脊)左边的Korean Line。


理查兹和梅纳并不是今年唯一值得关注的登山家。5月15日,现年49岁的夏尔巴人卡米·里塔(Kami Rita)带领印度登山队登顶海拔8844米的珠峰。这是他第23次登顶世界最高峰,这一纪录也巩固了他“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高海拔登山者之一”的地位。


1994年5月14日,卡米作为高级向导,参加了人生第一次攀登珠峰的行动。他曾22次拜访尼泊尔;也去过一次中国西藏。世界上海拔超过8000米的山峰一共14座,自1994年以来,卡米曾34次登顶其中的5座,其中包括卓奥友峰(8次)、K2、马纳斯鲁峰和洛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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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米·里塔仍会向新纪录发起挑战


直到去年,卡米还与夏尔巴人阿帕(Apa)和普巴·扎西(Phurba Tashi)分享着登顶珠峰次数最多的纪录,7年来三人曾登顶珠峰21次。但从2017年开始,阿帕和普巴都选择了退出,当卡米在去年春天第22次登顶时,他成了这项纪录唯一的创造者。


然而现如今,像卡米这样专业的夏尔巴向导越来越少,随着大量登山者涌入,夏尔巴向导资源匮乏的问题已成为潜在危险。


按照近些年的常态,从大本营到峰顶,每位登山者都应配有一名夏尔巴向导。由于人手短缺,“一对一”的服务供不应求,造成了大量突发事件得不到妥善处理。另一方面,运营商迫于压力,或许在天气不允许的情况下,依旧“送”客户登顶。一旦发生危险,登山者获救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这可能会成为珠峰诱惑下的一个转折点。


限制登山者的人数,达到供需平衡成为可行的办法之一。为了防止人群失控和随之而来的风险,中国制定了可能是所有高海拔国家或拥有著名山峰的国家中最严格的规定。中国探险队登上8000米的海拔时需从西藏一侧登顶珠峰;且中国今年只发放300份登山许可证,这一决定得到了各界的支持。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中国推出新规,各国登山者成群结队改道尼泊尔。高额的利润面前,必定有人铤而走险,谋取暴利。据法新社(Agence France-Presse)去年夏天的一篇报道指出,加德满都的当地导游公司、直升机服务公司,甚至一些医院之间合伙欺诈救援/保险公司,向其索取不必要的赔偿。经过调查后,尼泊尔政府承诺进行改革,但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不过,长期从事疏散救援工作的公司表示,他们依旧会为客户提供专业的服务,并积极采取措施,预防欺诈。


此外,印度登山团队数量也在迅速增长。最近几年,运营商Transcend Adventures已带领60多名年轻的印度登山者抵达峰顶。他们通常是20至30人的大团,再加上向导和支援,行动非常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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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团队作战”的印度登山者和夏尔巴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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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56)美国(85)印度(102)
美国(44)英国(47)中国(87)
韩国(42)澳大利亚(23)美国(74)
英国(33)加拿大(20)英国(40)
日本(31)中国(19)俄罗斯(36)
俄罗斯(20)德国(14)日本(23)

在过去20年里,来自西欧、美国、澳大利亚和日本的登山者正逐渐成为尝试登顶珠峰的少数群体。

数据来源:Himalayan Database


登山者扎堆涌上峰顶,势必会发生危险。一些探险队选择了“错峰出行”,并在氧气供给的管理方面提出了改变:以每分钟6升的速度补充氧气,而不是传统的每分钟2或4升,这有助于提升登山者的行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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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可控,天气却不行

2012年的那场噩梦依然令人记忆犹新。恶劣的天气导致固定绳索断裂;登顶暂停数周。最佳天气窗口通常只有4天,而非11天,当团队在缺少充足准备的情况下冲顶时,很容易造成拥堵。而2018年则刚好相反,登山者经历了一个前所未有的11天最佳天气窗口,807人成功登顶。


大家都希望2018年的好运能再次出现。而事实表明,这种情况难再发生。


数据显示,今年的天气比往年更加恶劣,冬季,乔戈里峰(K2)和南迦帕尔巴特峰(Nanga Parbat)风雪不断,攀登珠峰和洛子峰变得更加困难。尼泊尔的降雪也远超往年,堪称1975年以来之最。当地时间2月28日,加德满都迎来下雪天,这是自2007年2月14日之后的第一场降雪(在此之前,加德满都已经63年没有下雪了)。另一边,印度的降雨量也增加了24%,上一次这样的持续降雨还是在2013年。那一年,珠峰两侧的绳索修复工作被推迟到5月17日,往年4月底之前,这项工作就已经完成了。在过去的24年里,只有在2005年,印度的降雨量超越今年冬天。直到5月21日才有人抵达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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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天气转瞬即逝(图为截稿前三日珠峰天气)


这就是为什么登山者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3天最佳天气窗口,集中冲顶。


通往世界之巅的路上人满为患

珠峰今年一共发放了381份登山许可证,创了历史新高。5月21日、22日和23日,当珠峰迎来最佳天气窗口时,数百名获得许可的登山者和夏尔巴人计划冲顶。然而这股热潮却在通往希拉里台阶和峰顶的途中制造了大麻烦,正如登山者尼尔马尔·普贾(Nirmal Purja)那张在网上疯传的照片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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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珠峰,势必堵成了“猪肝色”


“拥堵”虽然不是登山者在珠峰上丧命的唯一原因,但却大大减缓了登山者的步伐,从而加重他们的疲劳感和耗氧量。一些遇难的登山者耗费了10到12个小时达到山顶,又要再用4到6小时返回南坳。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宜居的地方,他们每天要耗上14至18个小时,在这么长的时间携带足够的氧气显然很难,因此夏尔巴人不得不降低氧气的使用量或放弃自身的氧气供应。


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一个好情况,甚至非常危险。


今年5月22日,美国人唐·卡什(Don Cash)在即将下山的希拉里台阶上失去知觉,随后死亡。据《纽约时报》消息,其家人认为卡什死于心脏病。卡什是当天登上世界之巅的约200人的其中一位,他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交通堵塞。“当卡什和他的夏尔巴人向导到达希拉里台阶时,他们被迫等了至少两个小时。”


“我在清晨5:30分登顶珠峰,却在大约320人的‘簇拥’下于下午3:45分才抵达洛子峰,”普贾说道,他目前正尝试在单一登山季内攀登喜马拉雅山全部14座8000米高的山峰。如果成功,他将打破目前由韩国人金昌镐(Chang-Ho Kim)保持了7年11个月14天的纪录。


此外,

为了纪念近期死于上山的丈夫,两名夏尔巴女性尼玛·多玛和福尔迪基计划攀登珠峰;

韩国人洪成泽Hong Sung Taek将第五次尝试在Lhotse南坡开辟新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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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洛子峰大排长龙。杜莫维茨在拍摄完这张照片后一直保持着低调。


普贾的照片恐怕是2012年德国登山家拉尔夫·杜莫维茨(Ralf Dujmovits)拍摄的洛子峰“大排长队”之后,当代珠峰最具标志性的照片了。社交媒体上很多人惊叹:“不敢相信这张照片,它竟然是真的!” 然而这并非是珠峰第一次出现扎堆的情况,当地时间4月19日,一张登山者在昆布冰川下排队的照片同样令人震惊。


一些登山者认为,自己已然接近顶峰,如果不趁最佳天气窗口期“拼一把”很可能错失良机,一次放弃,或许再无机会,往往这种“不甘心”会害了他们。而继天气恶劣、供氧不足、地震雪崩之后,“拥堵”很可能成为珠峰第四大致死原因。


截止毅道体育发稿前,2019年珠峰死亡人数上升至11人

5月27日,62岁的美国男性克里斯托弗·约翰·库利什在登顶珠穆朗玛峰、撤退至海拔7900米的营地后突然死亡。

5月25日前夕,四人命丧珠峰。现年44岁的英国登山家海恩斯·罗宾·费舍尔(Haynes Robin Fisher)与一个六人团队参加了总部位于英国的Summit Climb组织的攀登活动,并于当地时间5月25日星期六在下撤途中去世。

中国西藏方面,5月24日星期五有两名登山者死亡。56岁的爱尔兰登山者凯文·海因斯(Kevin Hynes)参加了英国360 Expeditions行程,在8300米的登顶尝试中失败折返,后死于营地帐篷中;65岁的奥地利登山者恩斯特·兰德格拉夫(Ernst Landgraf)在跟随瑞士运营商Kobler & Partner登顶后,死于“第二台阶”。

另据BBC报道,39岁的爱尔兰登山者西莫斯·肖恩·劳利斯(Seamus Sean Lawless)于当地时间5月16日与队友走失,而就在同一天,印度登山家拉维·塔卡尔(Ravi Thakar)在南坳的帐篷里去世。

这11起死亡事件使得2019年珠峰死亡人数直逼2006年和1982年珠峰死亡人数。而珠峰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年在2005年,当时一场致命的7.8级地震引发雪崩,造成大本营21人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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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至今,珠峰遇难人数已超过300人


如何妥善安置遗体也成为首要解决的问题

自1924年以来,共有308人在珠峰遇难,至少有200具遗体遍布登山的各条线路。有一些被埋在很深的冰川缝隙中,而另一些被埋在遇难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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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除遗体是一项高要求的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已融入山体的冰层。这项工作也引起过争议,因为它触碰到了不同的传统和信仰之间的矛盾。但在大多数登山者看来,他们更倾向把自己的遗体留在山里,避开大众的视线。然而有时候,家人却想要找到遗体,好好告别。夏尔巴人和喇嘛团体却认为把遗体留在珠峰对山神是一种亵渎。


一家尼泊尔旅游公司在2010年曾试图从珠峰的南面将遇难登山者的遗体移除,

因遇难者家属介入,此举遭到叫停。

同年,

Edmund Hillary爵士在珠峰撒骨灰的计划也被禁止,

因尼泊尔政府和当地喇嘛团体介入,

声称珠峰不应该被公众使用,它是神圣的。

移除珠峰上的垃圾和装备同样是一大难题

早期,没有人想到每一个登山季都会赶来大批登山者,他们把帐篷,氧气瓶和其他垃圾留在山里。这一现象在90年代有所改观,当探险顾问在珠峰开拓商业旅游时,更多的人开始关注垃圾清洁问题。这一趋势也在不断加速,但是,所有的努力相对于不断增加的探险活动来说是相形见絀。


2015年的地震是山体垃圾问题宣传的关键时刻。当两国政府关闭了他们尊敬的珠峰,许多探险活动用的帐篷、食物、炉子和几乎其他一切都被迫留在了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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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些能够到达8000米的登山者们将会发现一个垃圾场。人类的粪便在这个海拔无法分解。它们或是被风吹走或是被粘在岩石上。一些西方探险队正试图用蓝包带走固体垃圾,这一举措和在阿拉斯加德纳里峰实施的措施很类似。


麦德森登山服务公司的Garrett Madison正在监督夏尔巴团队在这个登山季修理登山的绳索。仅一个周末,直升机就往返5次为第二营地的修理工作带去了1500镑的器材。夏尔巴团队也利用直升机为珠峰带走了412磅重的垃圾。


尼泊尔政府部门、军队和其他团体已经订立了一个目标:到这个登山季结束,需要移除珠峰以及周边地区11000磅重的垃圾。这是公众和私人团体一起努力的结果,这一举措也受到了可口可乐公司和世界自然基金会的资金支持。


中国政府也在西藏地区也采取了类似的措施,今年早些时候,中方高调宣布在今年的登山季将限制登山者的数量,并且要求登山队在结束登山活动后带走产生的垃圾已达到切断垃圾产生源头的目的。

中方已经设立了服务站点进行垃圾的分类和回收,并进行垃圾的分解。登山者除了需要支付9500美元的入山费外,还需要额外支付一笔1500美元的垃圾服务费。


为了切断珠峰北面大本营的垃圾源头,中方颁布了新规定,游客最远只能到达大本营以外1.6公里的寺院。

中尼双方都要求登山者带回一些垃圾或是面临罚款,但是这项举措从没有被很好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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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商业登山团队支付了4000美元的垃圾定金,但是萨迦玛塔污染控制委员会——定金交付的团体,却没有强制执行这项政策。一些登山队还是将垃圾留在那些没有监视器的高海拔营地。


回看历史,中尼双方都没有为正在日益升温的垃圾问题发声。这个问题已经留给了监管者、领队和游客。希望今年双方努力的举措能够引起大众的注意,让珠峰山体回归清洁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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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译、整理、编辑|李子君

图片|Outsideonline/网络

作者| Alan Arnette、Svati Kirsten Nar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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